杜甫五排《北风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四年（769）春，时杜甫在赴衡州途中。新康江：指沩水流入湘江前在长沙望城区的一段。《大清一统志》：“沩江在宁乡县一百五十里，源出大沩水，东北流入长沙县界，名新康河，又东北入湘。”新康江流入湘江之处即新康江口，其北岸有新康镇。按题注，杜甫在新康江口住两晚以待北风。

北风新康江口信宿方行（杜甫）

春生南国瘴，气待北风苏。向晚霾残日，初宵鼓大炉。

爽携卑湿地，声拔洞庭湖。万里鱼龙伏，三更鸟兽呼。

涤除贪破浪，愁绝付摧枯。执热沉沉在，凌寒往往须。

且知宽疾肺，不敢恨危途。再宿烦舟子，衰容问仆夫。

今晨非盛怒，便道即长驱。隐几看帆席，云山涌坐隅。

【注释】霾：《终风》（诗经）：“终风且霾，惠然肯来。”《尔雅-释天》：“风而雨土为霾。”

初宵：初更。《秋夜山中述事》(唐-薛能)：“初宵门未掩，独坐对霜空。”大炉：喻天地。《庄子-大宗师》：“今一以天地为大炉，以造化为大冶。”《遣怀》（杜甫）：“拓境功未已，元和辞大炉。”

卑湿：地势低下潮湿。《史记-货殖列传》：“江南卑湿，丈夫早夭。”《史记-屈原贾生列传》：“贾生既辞往行，闻长沙卑湿。”

鱼龙：鱼和龙。《哀江南赋》（北周-庾信）：“草木之遇阳春，鱼龙之逢风雨。”《秋兴》（杜甫）：“鱼龙寂寞秋江冷，故国平居有所思。”

涤除：洗去；清除。《老子》第十章：“涤除玄览，能无疵乎？”

执热：以手执热物；被热所困；苦热。《桑柔》（诗经）：“谁能执热，逝不以濯（zhuó）。”《夏夜叹》（杜甫）：“何由一洗濯，执热互相望。”沉沉：心事沉重。《将归故山留别杜侍御》（唐-王建）：“沉沉百忧中，一日如一生。”

盛怒：《风赋》（宋玉）：“夫风生于地，起于青萍之末。侵淫溪谷，盛怒于土囊之口。”

坐隅：座位旁边。《鵩鸟赋》（汉-贾谊）：“庚子日斜兮，鵩集予舍。止于坐隅兮，貌甚闲暇。”

【大意】南国春天生出瘴气，天气等待北风复苏。傍晚时尘霾已笼罩夕阳，初更时北风像鼓起大炉。北风把清爽带到卑湿地；风声响彻云天，似乎要拔起洞庭湖。万里湘江鱼龙潜伏，三更时更有鸟鸣兽呼。扫除瘴气打算乘风波浪，把极端的忧愁也予以摧枯。想起被热所困心情沉重，迎接凉风常常必须。知道自己肺疾稍好转，不敢再担心风大危途。再住下去船工是不是要烦？俺这衰老的容颜问起仆夫。今晨的风已不是很大，马上出发长驱直入。倚着坐几看着高挂的船帆，白云和群山好像在涌向俺的坐隅。

【诗意串述】这首诗首8句写北风。南国春天生瘴，需要北风复苏。（待风。）旁晚阴霾笼罩夕阳，半夜北风鼓起大炉。（起风。）清爽带到了卑湿地，风声似要拔起洞庭湖。（风大。）万里湘江鱼龙潜伏，半夜三更鸟叫兽呼。（大风影响。）接着8句写打算乘风起航。扫除瘴气后又想乘风波浪，将所有的愁绝一并“摧枯”。执热使俺心情沉重，迎接寒凉往往必须。知道肺病已有减轻，不再担心风大危途。再住下去舟子是不是会烦？俺这衰老的容颜问仆夫。末4句写乘风行舟。晨风已不是很大，即刻扬帆长驱直入。坐在船上看着风帆，云山好像扑面而来。